文/孙宏超
尘埃落定后，关于顺丰的最后一个问题是，“神秘人”王卫是否会在敲钟仪式上面对媒体的镜头。
去年年初，顺丰速运发布公告承认正在接受上市辅导，准备进行A股 IPO。几个月后，顺丰选择借壳上市，鼎泰新材在深交所公告称，拟以全部资产及负债与顺丰控股全体股东持有的顺丰控股 100% 股权的等值部分进行置换。交易完成后，王卫控制的明德控股持有鼎泰新材总股本的 55.04%，王卫成为鼎泰新材实际控制人。
随着圆通、申通、韵达相继借壳上市，中通赴美，顺丰也将完成其借壳上市的最后一步。据腾讯科技了解，2 月 24 日鼎泰新材证券简称将由“鼎泰新材”变更为“顺丰控股”，证券代码不变。
这意味着国内民营快递已经从市场竞争走到资本对决的阶段，但一位快递行业高管依然对腾讯科技表示：“快递行业资本对决的背后是产业的无序和同质化竞争，即便有大资本涌入，快递公司选择的第一要务依然是扩充业务规模，而不是做差异化竞争。”
国资傍身，从 6 个人一路走来的顺丰速运
1993 年，22 岁的王卫拿着从父亲那里借来的 10 万块钱，在广东顺德创立顺丰速运，那时公司仅有 6 个人。人手不够时，王卫亦会亲自上阵，时而背双肩包、拖着行李箱，时而骑摩托，往返粤港两地。
数据显示，目前顺丰的经营规模、网点覆盖和市场份额仅次于中国邮政集团公司(EMS)，在中国快递企业中排名第二，在中国民营快递企业中则排名第一。
在那个时代，顺丰和华为、老干妈等企业被称为是中国未上市的良心企业，这样的市场份额和品牌效应，资本自然不会放过。
有消息称，2004 年 FedEx 策划进入中国市场的时候就曾经接触过王卫，希望以 40-50 亿人民币的价格收购顺丰，但是被王卫拒绝。随后，寻找王卫的 PE/VC 越来越多，一位咨询公司的董事长甚至透露，包括花旗在内的很多美国投资商曾经找到他，希望他能够撮合注资顺丰的交易，一旦成交将付给 1000 万美元佣金。
顺丰速运官方微博甚至公开回应融资传闻：“一直以来都有资本找顺丰洽谈，但顺丰并未与任何资本签订任何协议。感谢大家对顺丰的关心！”江南资本创始管理合伙人钟晓琳则称，“早就听说顺丰要融资……老板只对国字号的 PE 感兴趣！”而中国物流与供应链管理联盟理事、汉森世纪供应链管理咨询副总经理黄刚则表示：“面临全球快递巨头渗透中国，国进民退的经济环境，以及自身多元化发展的需求，顺丰最缺的不是钱，缺的是红色靠山。”
2013 年，顺丰宣布与元禾控股、招商局集团、中信资本三家具备国资背景的大鳄签署入股协议，三家机构投资者总体投资不超过顺丰 25% 的股份，成为顺丰的新股东。有消息显示该笔融资金额在 40 亿元左右。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此次参与融资的三家企业元禾控股、招商局集团、中信资本都是国有资本大鳄，顺丰与其联姻看重的不是资金而是“路子”。元禾控股的前身是苏州创业投资集团，其核心业务包括我国第一只国家级 VC 母基金、我国规模最大的天使投资基金和我国首家科技金融超市等，投资项目中有 28 家企业已上市或过会；招商局集团是国家驻港大型企业集团，其 2012 年利润总额 263.15 亿元，母公司净利润 146.22 亿元，集团利润总额在各央企中排名列第十位；中信资本的核心业务包括直接投资、房地产基金、结构融资、资产管理及创业投资，管理资金超过 40 亿美元。
从加盟到自营，顺丰速运崛起的背后
目前国内绝大部分民营快递公司为加盟模式，部分快递公司则选择了自营 加盟，而只有顺丰选择了纯自营模式。
在创立初期，顺丰为了快速占领市场，采用流行于中小企业中的分公司加盟商制度，每建一个点就迅速注册新公司，聘请熟悉当地市场的能人来管理。分公司所有权归顺丰所有，但地方经理具有独立的行政、人事、财政、经营管理权。彼时，顺丰没有统一标识，各地快递员服装也并未得到统一，没有严格的规章制度。
这种模式引发了王卫的反思：“这种模式极大地激发了分公司开拓市场的积极性，也留下了客户资源全部掌握在分公司手中，管理协调不力、服务水平和能力参差不齐的弊端。更重要的是，分公司做了什么事情，总公司必须负全责。”王卫将那些具有极大经营自主权的加盟商称为“地方诸侯”，21 世纪以来，他开始对各地加盟商展开轰轰烈烈的“削藩运动”，成立总部，将地方站点的经营权收归自己手中。
在推进直营政策的末期，王卫对一些“钉子户”下了最后通牒，称必须把公司股份卖给他，否则就从顺丰“滚出去”。这一做法遭到加盟商的拼命抵抗，甚至有传言称有人雇佣境外杀手谋害王卫，虽然这种说法未经王卫证实，但这之后，王卫在任何地方出现，身边都会有几个“彪形大汉”做保镖。
2002 年，顺丰从加盟制转为直营制，并在深圳设立了自己的企业总部，将自身定位于国内高端快递。此后，顺丰走上了快速发展之路。2004 年，顺丰销售额为 13 亿元；2010 年则增长至 120 亿元，年平均增长率 50%，利润率 30%；2013 年，顺丰营业额则达到 280 亿元，净利润约为 12 亿元，快递量约 11 亿件。2014 年，顺丰的年营业额突破 400 亿大关。
另外，顺丰的资产负债率一直保持在 50% 左右(截至 2012 年底)，优于国际物流巨头 UPS，与美国联邦快递、EMS 相当，其流动比率和速动比率则优于 EMS。
再缺钱顺丰也不上市，所以现在应该是缺钱了
王卫曾经公开宣称：“上市无非是为了圈钱，上市后容易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所以，即使再缺钱顺丰也不会上市。”
和其他民营快递相比，顺丰一向以商务快递和中高端网购市场为主，单件收入较高，在劳动密集型为主的快递行业算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但在 2013 年融资后，顺丰还是启动了上市程序。
所以一个简单的问题是，顺丰到了缺钱的时候吗？
起码从最近一份顺丰财报中可以看出，数字还是相当不错。根据顺丰母公司鼎泰新材发布的业绩预告显示，顺丰控股 2015 年度持续经营业务归属于上市公司净利润为 19.67 亿，2016 年较 2015 年同比增长 1.1 倍至 1.2 倍之间。公告还称，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预计为 24.6 亿-27.5 亿元，较顺丰控股 2015 年度持续经营业务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归属于上市公司的净利润 16.23 亿，同比增长 52% 至 69% 之间。
但一个严肃的问题是，顺丰上市融资的业务，主要是速运物流，它的商业、电商、金融等，并不包含在内。这意味着，顺丰的商业、电商甚至金融等“烧钱”业务，将不能得到上市后的直接输血。
在顺丰速运以外，顺丰系最早最知名的企业当属顺丰优选，可这家成立于 2012 年的电商企业并未在中国的电商市场闹出多大波澜。2015 年，王卫亲自出任顺丰商业（包括顺丰优选、嘿客等业务）CEO，李东起则回到总部担任 CMO。一位接近李东起的物流人士对腾讯科技表示，此次人员更迭主要原因是李对顺丰商业的商业模式持悲观态度，所以选择了回到总部。
而在顺丰优选之外，其金融等其他业务还正处于发展之路，对资金也非常渴求。
民营快递或现昔日优酷土豆重演
去年，民营快递融资、上市消息不断。仅在 2 月短短 5 天里，就有三家公司宣布融资：2 月 28 日，上海韵达速递（物流）有限公司宣布，与复星集团、中国平安、招商银行、东方富海、云晖投资等金融与投资机构达成战略合作，韵达速递方面并未透露具体合作细节和金额；2 月 23 日，北京宅急送快运股份有限公司对外宣布，公司运输、配送、云仓三大事业部独立经营，有消息显示其二轮融资已敲定；2 月 25 日，天天快递有限公司在杭州宣布完成A轮融资，金额不少于 6 亿元人民币，主投方为中金前海发展（深圳）基金管理有限公司。
资本的涌入背后自然是行业的快速发展，目前国家经济处于下行态势，各行业增速大幅下滑，大面积产能过剩，仍然保持 20% 以上增速的快递行业自然为投资者所青睐。
据国家邮政局数据显示，2015 年全国快递服务企业业务量累计完成 206.7 亿件，同比增长 48%；业务收入累计完成 2769.6 亿元，同比增长 35.4%。预计到 2020 年快递年业务量达到 500 亿件，业务收入达 8000 亿元。
但在火焰的背后，却是冰冷的海水，随着行业规模逐渐扩大以及竞争愈发激烈，快递行业毛利率持续下滑。中金公司数据显示，快递行业毛利率已从 2007 年约 30% 的水平，下滑至目前5% 至 10% 的水平。快递件均收入从 2005 年的 27.7 元/件降至 2015 年的 13 元左右，而快递行业自发展初期，就带有“小、散、乱”的特点，本就是烧钱的游戏，随着行业的洗牌加剧，利润也将不断压缩。
目前快递公司对资本的渴求主要是因为价格战以及用人成本的不断上升，这都需要大量资金。
另外政策推动也扮演着重要角色。去年 10 月，国务院发文表示，支持快递企业兼并重组上市融资。显然，面对快速增长的行业以及不断提升的成本，上市可以提高快递企业的抗风险能力。
中国的快递行业已然催生了数只独角兽，随着它们将战火从行业竞争烧到资本市场，先抓住上市契机和资本的企业或许将会很快进行并购重组，就如同当年的优酷和土豆。
丰巢与菜鸟，马云不崇拜王卫，他们是对手
值得注意的是，很多问题对于快递企业来说，是单纯靠钱解决不了的。
顺利抢下“中国民营快递第一股”称号的圆通快递在年后就深陷“倒闭”风波，多地传出爆仓事件，导致货物积压不能如期运达。另外，国内快递业的暴力分拣、信息泄露、服务态度差等问题也依然存在。据腾讯科技了解，每年电商促销的高峰期，关于暴力分拣的问题都尤为突出。而在暴力分拣的背后，则是国内快递行业信息化应用不广泛、物流自动化分解系统能力低下等顽疾。
目前国内的快递行业仍处于快速发展的劳动密集型阶段，这造成了快递行业更依赖从业人员的个人素质，但目前快递行业的从业人员整体水平依然偏低且流动性大。另外，目前国内快递行业的高速发展过度依赖于电商平台，行业自身缺乏创新动力，最终导致快递行业效率低下，只能依靠拼“人头”来获取利润。
“现在国内的快递公司基本都是加盟模式运营，加盟商的良莠不齐让快递公司没有办法投入资金去进行技术革新。现在资本介入以后，或许能够帮助快递公司更好的规范管理，同时提高利润率。”
上市快递行业高管对腾讯科技表示，即便是通过上市或者融资拿到现金，也主要会用于扩充规模，而不是着眼创新，“毕竟，这个市场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
而试图搅动这快递江湖背后的两极，正是阿里巴巴和顺丰。
2013 年 5 月 28 日，阿里巴巴集团、银泰集团联合复星集团、富春控股、顺丰集团、三通一达等合作各方共同组建“菜鸟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其中天猫投资 21.5 亿占股 43%，银泰通过北京国俊投资有限公司投资 16 亿占股 32%，富春集团通过富春物流投资 5 亿占股 10%，上海复星集团通过上海星泓投资有限公司投资 5 亿占股 10%，圆通、顺丰、申通、韵达、中通各出资 5000 万，占股1%。菜鸟打算建成一个中国智能骨干网，要在物流的基础上搭建一套开放、共享、社会化的基础设施平台，通过自建、共建、合作、改造等多种模式，在全中国范围内形成一套开放的社会化仓储设施网络。
去年 5 月 28 日，菜鸟网络召开第一届快递江湖大会，包括“四通一达”、邮政等快递企业在内的 500 多名合作商聚于杭州，在这次会上，菜鸟网络 CEO 童文红表示菜鸟打算祭出分层服务伙伴计划以及各类评价机制。就在这一计划披露前，阿里巴巴集团旗下基金刚刚入股圆通速递，持股 20%，一些参会的快递公司负责人在私下表示了被阿里控制的担忧：“菜鸟网络的初衷是建成沟通机制，但现在变身规则制定者的意图越发强烈。”
可能收到风声的顺丰并未参加这次“江湖大会”，随后顺丰、申通、中通、韵达、普洛斯联合发布公告，共同投资 5 亿成立“丰巢科技”，面向所有快递企业提供收寄业务，计划在年内完成中国 33 个重点城市过万网点的布局。
丰巢的商业模式是由丰巢科技与合作伙伴共同投资建设丰巢快递柜，丰巢快递柜是为物业公司、社区业主及快递公司、行业用户、电商企业打造的智能快递管理终端。用户通过短信密码、二维码取件，系统还能提供寄件功能。未来，公司通过广告、快递业务分成、电商使用佣金等来实现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