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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创业黑马上市,看牛文文、吴晓波们的前半生

游客 2017-08-12 10:58:38    201398 次浏览
从创业黑马上市,看牛文文、吴晓波们的前半生

文/道生

2009年,浙商创投论坛上,吴晓波和牛文文打了一个赌,赌的是:未来5年,中国的企业家中还会不会再出现马云式的人物?

吴晓波认为是有可能的:“我觉得未来的5到10年中,还是会产生明星级人物;他们是通过把传统产业链打通创造出全新的商业模式;类似于商城这样,有一天它能取代苏宁也不一定。”

而牛文文则坚定的站到了老朋友的对立面,他认为不会:“未来像、李彦宏这样能在6年内从创业者变成英雄的爆发式明星企业家不可能再出现;这一点我很肯定,不信我们就对赌下”。

以今天的眼光来看,显然吴晓波当时是过于乐观了,而牛文文则更冷静的看清了中国商界的走势。

吴晓波是68年的,牛文文是66年的;吴晓波1990年从复旦新闻系毕业加入新华社浙江分社,牛文文1991年从中央党校硕士毕业,加入经济日报社;总体来说是两者是一辈人,当这一席对话发生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做了近20年的媒体了。

他们共同经历了中国商业媒体从无到有,从黄金十年的鼎盛到逐渐被冲击而日薄西山的幻灭,最终以各自的方式出走,离开自己为之奉献最美好时光的媒体行业。

而在两者之中,似乎牛文文永远是那个更为冷静的人,相比吴晓波对媒体人理想与情怀抱有的缅怀态度,牛文文转身离去的身影会更为决绝:从08年创办《创业家》杂志开始,他一共用了9年的时间将过去的一切全部打碎,彻底摆脱掉媒体生态的束缚,才有了今天的上市之举,才有吴晓波昨天的这篇刷屏之作。

文文,作为前员工的我许久没有听过吴老板用这样近乎亲昵的口吻去称呼另一个男人;也许久未见他用那么感性的笔触,去回顾另一个媒体人的命运,动情的仿佛那也是自己的青春。

要知道,上一次那么动情,还是在2015年,吴晓波的师兄秦朔从《第一财经总经理》离职的时候,在回忆秦朔的文章中,他记起了生命中的2004年:

在那一年,有秦朔主导的《第一财经日报》、何力主政《经济观察报》、沈颢和刘洲伟主政《二十一世纪经济报道》、刘东华和牛文文主政《中国企业家》、胡舒立主政《财经》、李佩钰主政《中国经营报》,加上陈彤的和张力奋的FT中文网,财经领域名将云集,群星璀璨,是改革开放以来最为活跃和光芒万丈的时刻。

而今天这些人大多风流云散,各有归处。多年的老朋友,66年生人的牛文文终于在52岁的时候迎来了上市,亦可以算作是命运对其努力的一种回报,但媒体人创业的成功典范恰恰是通过放弃媒体业态来最终获取的成功的,这种命运的吊诡又会不会让吴晓波在为老朋友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添上几分造化弄人的复杂之感呢?

我们不得而知,只听见他说:文文去敲钟了,那钟声一深一浅,有力而让人百感交集。

虽然,今日的吴老板与牛社长,回首往事,总免不了有几分时不我予的感慨。

但客观来说,出身复旦新闻系,一个班就有5个主编同学的吴晓波与33岁就当上《中国企业家》总编辑,享受副局级干部待遇的牛文文都是历史的幸运儿。

还是老领导说的好:人一生的命运,不能只靠自我奋斗,还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1993年前后,激光照排引发了传统媒体的一场革命,从那时起传统媒体告别铅与火,走向光与电,从此走入小成本办报的高速发展时代。

回顾历史,1993-2004年,被称为是中国媒体界的黄金十年,1993年《华西都市报》创立,中国从此进入了都市报时代。2001年朱德付从广州来到北京创办《京华时报》,2003年《新京报》创立,2003年《南方都市报》的一篇《被收容者孙志刚之死》可以改变中国的收容遣送制度,那十年正是媒体影响力最为鼎盛的十年。

而牛牛文出任《中国企业家》总编辑,是在1999年,而小他2岁的吴晓波,也正好在2年以后因《大败局》而走红出名,从此走上了专业财经作家的道路,大家都是正在踩在坎上的人。

他们当红的时间,正是中国经济繁荣、民营企业家崛起的一段黄金时期,他们的圈子主要是柳传志、马云、冯仑、李书福等大佬,他们想要像西方的《时代》和《财富》一样,办一本负责报道那个阶层的生意和生活的杂志是他们共同的事业。

在他们看来:中国是一个缺乏企业家文化、缺乏商业文化的国家,也是缺乏连续商业史的国家,而这十年正是商业开始征服国家的黄金十年,而他们的历史责任就是,为这个国家的新商业英雄而鼓与呼。

那个时候,从一切外部表症来看,吴晓波与牛文文这两支财经媒体力量中的中流砥柱从此的命运要与中国社会正在崛起的新财富人群息息相关了,但没曾想最后又落了空。

2004年之前,整个中国的企业家阶层都还处于非常乐观的状态,那时大家认为,第一,通过中国国内的市场化改革,政府和企业的关系会越来越和谐;第二,中国加入WTO,国际化规则的引进会把中国变成一个完全的市场经济国家。但是2004年以后的宏观调控,特别是2008年4万亿规模的经济刺激方案,将大家彻底打醒。

牛文文从《中国企业家》出走,创立走反豪门路线的《创业家》就是在2008年10月,而历史证明2007-2017年被称为:传媒人全体无所作为,一个令人沮丧而碌碌无为的、失去的十年。

 二

这种失去在2015年,终于达到了高潮。

如果说沈颢事件,直接导致了彪悍的“二十一系”的实质性倒塌,那么同年的秦朔离任《第一财经》则意味着:吴晓波与牛文文他们曾经共享过的那个传媒黄金时代正式终结。

秦朔离任当天,吴晓波一篇《最后一个“看门狗”也走了 》引发轩然大波,国内权贵均觉此人:语含尖刻,不合时宜。

但回顾今日之时事,出了大问题的乐视,安邦,万科,万达哪一个不是在这十年之中迅猛长成为庞然大物并埋下今日之祸根的呢?

如吴晓波所言,看门狗的出走,受伤的是全体公民社会与弱势群体,但又能若何呢?

1993年,吴晓波25岁,牛文文27岁都是正值大好年华,身强体健,遇上时代风口,又有十年卧薪尝胆之功,继而暴得大名,手掌乾坤,春风得意,此是为起。

2004年,吴晓波36岁,牛文文38岁正是男人一生之鼎盛时光,本当行立功立德立言这事,却遇上时代之大变局,等他们把前辈一一干掉以后,却突然霜降牧场,地裂河竭,此是为落!

个人之努力终敌不过历史之进程,个人之起落亦伴随时代之起落,唯而有幸:吴晓波,牛文文等一干先辈,老而弥韧,其心澎湃如昨,方有后来蓝狮子,创业黑马相继上市的故事。

2014年5月,吴晓波宣布放弃传统媒体专栏,转而创立吴晓波频道,走上他的自媒体之路,就在5月的一个晚上,秦朔给他打电话说: 《第一财经》的报纸和电视业务下滑惨烈,他的一位副总编刚跳槽去了万达。

在电话那头,秦朔问:晓波,你说这个世界还在吗?

吴晓波回答:我还想应该还在的。你看,我们对这个世界还是这么好奇,我们还有勇气舍弃一切,即便手中的黄金变成了砂砾,但若放手出来,空掌仍能握铁。

还是邱兵同学说的好,“我只知道,我心澎湃如昨。”

 三

滚滚长江东逝水,时代浪花淘英雄。

但这一浪走了下一浪又来,在从媒体出走后的几年里,吴晓波和牛文文都等来了属于自己的浪潮。

牛文文的那波浪潮,叫做”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从08年做创业服务这件事开始,他一做就是9年,在经历过中国创投资本从沉寂到火爆的完整周期以后,创业黑马终于成功上市。

而相比牛文文,吴晓波似乎要更为幸运一些,14年才开始转型自媒体,但很快乘风而起,与罗振宇咪蒙世相一起,成为了中国人格化自媒体顶端的四大天王,对半瓜分了理性流量和感性流量。蓝狮子也借助新媒体东风,顺利卖给皖新完成借壳上市,从蓝狮子体系迅速裂变为拥有吴晓波频道,头头是道基金,企投会的庞大商业体。

如今两人都是笑傲于时代浪潮之巅,身家十亿往上的人生赢家,但这些都已经与他们过往的媒体人生涯已经无关了。

而那些与他们同年的媒体人们,有的还在坚守,有的已经隐退,有的在当公关VP,还有人创办了自己的自媒体,上周,他们的老朋友《新京报》的戴自更也辞职了,大家都明白属于他们的媒体时代已经结束了。

如今新型的媒体业态中,媒体伦理让步于技术算法,典型如新闻客户端市场的今日头条,或创业传播领域的36氪,都非媒体从业者所创立,他们所具有的颠覆意义是根本性的,甚至是反传统媒体伦理的。

当一个媒体,所关注的只有估值、营收和利润率,这样的媒体应该怎么做他们不知道,以这样的媒体为主流媒体的社会会怎么样他们也不知道……但或许已经管不了,在自己走后,世界可能会变更好,可能不会,但已经管不了,只能把结果当作那是自己被时代所改变的部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吴晓波牛文文这一代的传媒体人对自身要面对的命运早已了然,所以他们写到:我们都是一些最终都到达不了目的地的人们,虽然我们也怀疑以“天生的全球化一代”自诩的许知远们能否真的走到那里。但是,在很多时候,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像稻草人一样地矗立过,历史的大风总要从这里吹过,我们和它处在同一个方向度上。

我们相信,总有一代人会实现我们的梦想。

总有一代人,会像李普曼那样地等到敲门的声音,等到笔直地站在“总统”面前的时刻,等到《光荣与梦想》式的中文著作轰然诞生,等到《纽约时报》式的中文报纸在中国的大街小巷上被响亮叫卖,等到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式的中国记者成为国家英雄。

然后,历史在新一辈人手中“终结”。

然后,“最后的中国人”出现了,他们与龙应台看到过的美国青年一样,“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轻轻松松地面对每天升起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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