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些科技大佬还在讨论“虚拟现实”（VR）技术是否会让人上瘾，迷失在虚拟世界时，VR却已经正式进入戒毒所，帮助评估和治疗瘾君子们的冰毒瘾。近日，澎湃新闻从浙江省戒毒管理局获悉， 浙江4家强制隔离戒毒所设立了VR戒毒功能室，完成1008例有效样本测试，成功构建千人级的虚拟现实毒瘾评估矫治数据库。
事实上，从浙江走出来的VR戒毒方式正在走向全国。6月21日，司法部戒毒管理局局长曹学军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为提高戒毒工作科学化专业化水平，提高戒治质量，戒毒康复操、中医推拿、VR戒毒等全新方式已被引入戒毒工作，浙江省戒毒管理局局长陈玉海同时现场对VR戒毒的情况作了具体介绍。
与浙江省戒毒管理局合作开发这套“虚拟现实毒瘾评估矫治系统”的杭州赛翁技有限公司介绍道，河北、河南、云南等多地戒毒场所均已表示要引入该系统，预计在两到三个月内进行部署。
千人样本：中度渴求者治疗有效率为98.1%
项目负责人、浙江省戒毒管理局特聘专家汪永光博士表示，衡量“虚拟现实毒瘾评估矫治系统”的指标主要有3个，即渴求度评估准确率、治疗有效率、痊愈率。
这套系统是针对冰毒开发的，和海洛因这一类能触发生理依赖的毒品不一样，冰毒主要是触发心理上的渴求。“如果说是烟瘾的话，你拿根香烟在他面前晃一晃，他的烟瘾没准就犯了。可是冰毒不一样，首先你也不能真拿冰毒去刺激他，其次冰毒在视觉上也就和盐差不多”，汪永光说道。在强制隔离戒毒所中，吸毒人员根本接触不到心理刺激，也不会产生毒瘾，所以也很难评估戒毒的效果。
系统首先就通过“身临其境”的VR技术触发毒瘾。在观影过程中，吸毒人员的心率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变化。系统记录、评估这些心率变化，得到一个客观量化的“毒品渴求度”指标，通过观察治疗前后“毒品渴求度”的改变，就能直观地评估VR戒毒疗法的治疗效果。而如果观看毒瘾触发影片时“心如止水”，与正常人无异，则可以视为治愈。
汪永光介绍道，“通过千人级样本数据的比对分析证明，该系统对甲基苯丙胺（冰毒）渴求度预测的准确率为95.9%，治疗有效率为73.6%，痊愈率为37.6%。其中，轻度渴求者治疗有效率为65%，中度渴求者治疗有效率为98.1%、重度渴求者治疗有效率为67.3%，不同有效率主要是由个体对厌恶治疗耐受性不同造成的。根据渴求度不同，目前该系统在算法上已经实现差异化。”这1008例样本，平均接受6次VR治疗。
VR戒毒影片：内容和原理
那么，VR戒毒影片到底呈现了怎样的内容，又是基于怎样的原理进行治疗的呢？今年年初，系统在杭州通过来自北京大学精神卫生研究所、杭州市卫计委等业内专家论证后，澎湃新闻就曾实地探访首个试点所浙江良渚强制隔离戒毒所，并在杭州赛翁思科技有限公司体验了一把VR戒毒影片。
戴上VR眼镜，手腕上贴上连接测量心率设备的数据线，VR戒毒系统就会在播放影片的同时，通过测量观看者的心率变异性来评估毒瘾的渴求度，并依此来评估戒毒效果。
影片大致分为三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影片还原了真实的吸毒场景。第二阶段，VR影片展现吸毒会带来的恶果，在临床上被称为“厌恶治疗”， 目的是使吸毒人员对毒品相关的事物产生排斥感而达到戒除吸食毒品。在“恶心”的“厌恶治疗”的阶段过后，VR戒毒影片以温馨的“回归”阶段结尾。
VR技术本身的“身临其境”感，加上制作时的“抠细节”，都在还原吸毒人员回到现实生活中可能遭遇的受诱惑场景。“可以说，吸毒人员只要能抵御住我们VR影片的毒瘾诱惑，就能成功抵御住在现实中的毒瘾诱惑。”汪永光说道。
此外，VR技术辅助传统的“厌恶治疗”，能达到更好的戒毒效果，即让吸毒人员在毒品与令人恶心的各种负面场景间建立新的条件反射。不过这种单纯的“巴普洛夫式”的“厌恶治疗”效果不稳定，“人和动物不一样，人是能思考、有逻辑的，他可能不觉得是毒品讨厌，而是给他看片子的人讨厌”，汪永光说。
VR戒毒研发团队注意到了一个以色列研究团队去年发表在《自然》杂志子刊Neuropsychopharmacology上的一种“提取后对抗性条件制约法”。 “人最美好的是记忆，最糟糕也是记忆。”汪永光说道。记忆对于戒毒来说也是最重要的。这种“提取后对抗性条件制约法”，本质上是先提取出关于毒品的“美好”记忆，再立刻用糟糕的电击记忆进行修改。VR戒毒系统通过第一阶段的影片唤醒毒瘾，提取记忆，再用第二阶段的“厌恶治疗”进行记忆替代，最后用第三阶段的温馨影片鼓励吸毒人员早日摆脱毒瘾，回归家庭和正常生活。
不过，在澎湃新闻探访时，“虚拟现实毒瘾评估矫治系统”还只是一套共性的影片。为了提高评估和矫治效果，个性化方案是必需的。也就是说，根据成瘾程度、对治疗内容敏感程度等因素的差异来组合不同的影片模块、治疗课程。杭州赛翁思科技有限公司介绍道，正在部署的浙江莫干山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由于性别方面的差异，影片和测试算法都需要重新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