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作者:邢海洋
乐视兵败如山倒,这时候再拿“贾布斯”出来说事未免不厚道了。可毕竟乐视网当家人贾跃亭卸任后直飞美国,直接领导起了乐视汽车项目。乐视汽车能否毕其功于一役,帮助贾跃亭翻身,问题的实质正如我们题目的提问“贾布斯和乔布斯之间隔着几个马斯克”?追问乐视汽车能否成功,和反思乐视生态为什么失败具有相似的意义。
贾跃亭解释乐视的今天,绕不开贾跃亭的生态圈概念,按照乐视的官方定义,乐视生态五大部分,“平台 内容 硬件 软件 应用”,产品线则包括:超级手机、超级电视、超级汽车、智能硬件、娱乐周边、超级自行车等等。消费者所需要的娱乐与生活方式,乐视均提供全方位的闭环体验。而为了把消费者拉进这个生态圈,乐视则需要拿出一定的补贴,还需购买到只此一家的版权。为此,包括乐视网在内的乐视体系近几年融资额高达729亿元,各项已投资额、投资计划或达1500亿元。
无论是单机版PC还是互联网还是智能终端时代,平台和生态之于企业的生存和盈利之重要,可谓电力之于工业,流量之于媒体。掌握了生态的上游,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处于生态的下游,累死累活,缴了“税”后恐怕是颗粒无收。
贾布斯生态概念的提出,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次和令家的联姻助其成为A股市场创业板开板28家幸运儿之一,一家资质平平的视频网站从此成为A股中第一家互联网上市公司,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令家倒台,海外避风头3个月的贾跃亭回国后,恰逢A股多年不遇的大牛市,乐视网股价窜天,一下子涨了6倍,最高市值1600亿元。正是有了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乐视开始了大剂量烧钱建设生态圈,“生态化反”之旅。
对于苹果、等,他们构建的生态始终是扎根于用户,先从产品做起,再到平台,再到生态,这是一个“自下而上”自然地、野蛮成长的过程。乐视不同,乐视的优势不在于技术和时机,而在于A股人傻钱多的特质。问题是,花钱买来的生态圈可靠么?即使今天也能日赚3亿元,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被自己的语音和流量服务圈起来的七八亿用户,悉数流向了微信,自己沦为了最基础的数据提供商。所以有钱不意味着能建设生态圈,钱烧完了什么也不是。
乐视的“生态化反”最热闹的时候,市场上并非没有清醒的声音。被乐视营销“碰瓷”的华为就站出来表示,所谓商业模式创新,并不构成竞争门槛和护城河,是最低层次的创新。而能够构建长远竞争力的真正创新,来自于核心技术投入和基础研究。国内大多都是商业模式创新,技术积累少,更多比拼谁抄欧美抄得更早,谁执行力更强,谁有更多的钱可以烧。对此,兴头上的乐视则以“这是两种新旧模式的交流”把华为送到落伍者的行列。
华为反击乐视,最生动的一句话是“免费的,可能是最贵的。将用户放在中心,层层圆圈都是快刀哇~”其实乐视和它的拥趸们,最渴望的商业模式是苹果式的生态圈,一部苹果手机,只有苹果自己的应用商店,每一份店内消费都需缴纳3成的“苹果税”。苹果创造了智能手机,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当然有在自己的地盘收税的权利。可苹果也是靠科技创新获得的“护城河”,当年乔布斯开发苹果手机是非常隐秘的,乔布斯对微软鼠标和后来出现的手写笔十分不屑,偶尔流露出“我们每个人都有10只手写笔”,可在公开场合他从来不提及,其研发团队内部真正了解他意图的人也很少。苹果在屏幕触摸技术上领跑了很久才推出了手机,犹如一颗核弹引爆了市场,一下子打垮了老牌手机王者。
乐视仅仅靠砸钱“送”手机、电视,再购买一堆天价体育赛事的版权,怎么可能“圈”得住消费者。这是一个完全竞争的市场,利润本来就不厚,烧钱式的支出和涓涓细流般的利润本来就不匹配,一有风吹草动,乐视的财富大厦轰然崩塌。
当乐视大厦的大堂里躺满了讨债人,贾跃亭只身赴美的时候。贾跃亭的另一个追随目标埃隆·马斯克的财富也在大幅度缩水。7月初第一台平价神车Model 3 下线,作为特斯拉走向大众化的第一步,这本是从亏损走向盈利的最重要关口,可短短几天内特斯拉的股价下跌了20%,按美国股市的牛熊定义,特斯拉正式步入熊市。
特斯拉并非电动车的拓荒者,却因为首先推出豪华跑车,“高举高打”,成为第一家受到大众认可的电动车企业。创始人埃隆·马斯克更因为在特斯拉和可回收火箭Space X上的大胆探索被公认为最像乔布斯的创业者。即便如此,电动车领域万舸争流的局面仍使得特斯拉每一个进步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马斯克甚至公开分享了它的电池管理技术。这就意味着特斯拉的利润缺乏护城河的保护,只有靠管理靠设计靠营销以及自身形象去竞争。而当汽车电动化大势已成,几乎所有的传统车企都涌了进来。
回顾百多年来资本主义的竞争,钢铁大王、铁路大王和石油大王俱成过去,技术引领的生态圈时代正繁盛。可微软和苹果那样具有颠覆意义的技术革命也是凤毛麟角,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连马斯克这样的天才企业家都难以像苹果那样“躺着赚钱”,更不要说贾布斯这个已经不占天时地利人和的汽车项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