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科研人员,日常工作和生活中,一个不苟言笑,一个喜笑颜开,谁更可能做出有影响的成果?在我们的刻板印象中,答案毫无疑问是前者。在很多电视剧和电影中,不苟言笑、古板严肃是科学家的正统形象,似乎唯有这样的人才可能做出最好的科学。毕竟,科学研究称得上世上最严谨、最严肃的工作。
《积极心理学杂志》(Journal of PositivePsychology)最近发表了一项很有意思的研究,某种程度上颠覆了这种对科学家的刻板印象。波兰波兹南密茨凯维奇大学Lukasz D. Kaczmarek等 人研究了科学家社交网络照片上笑的强度与其科学成就之间的关系,发现笑得越灿烂的科学家,其科研工作的影响越大。
这就把科学家和科研工作也纳入了其他普通人群和普通工作都遵循的规律——富有积极情绪(例如笑对人生)的人在工作和生活中更能达到目标。当然,平时不笑或很少笑不一定说明情绪消极,但情绪消极者,一般而言,平时很少见到笑容。
研究人员使用所谓的薄切片研究法(thin-slicing research methodology), 考察了科学家真正的积极情绪表达是否与由文献计量学(如论文被引次数)和社会测量法(如最新学术成果的跟随者或粉丝数)指标定义的工作成就呈正相关。薄切片研究法使用可公开获取的具有特定心理学意义的现实生活数据,利用某个人行为的一个非常薄的切片(例如选择一张简介照片)去评估这个人的情绪:一个在简介照片上笑容可掬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更可能是一个快乐的人。过去使用薄切片法的研究已经显示这种方法是惊人的准确。
研究人员从科研社交服务网站ResearchGate的海量简介中提取了440位科学家(男性和女性各占一半)的照片和发表论文记录,请多个评估者对可公开获取的科学家们的照片进行笑的强度编码,把这些科学家分成三组:不笑的人,微笑的人,和满面笑容的人(those who didn’t smile, those who partiallysmiled, and those with a full-on smile)。
研究发现,与很少笑的同行相比,满面笑容者拥有同样数量的论文,但质量更高,例如每篇论文的被引次数更多,且他们的最新信息吸引的跟随者或粉丝也更多;控制年龄和性别因素后,结果仍然如此。这说明,相比于不苟言笑者,喜笑颜开的人更可能写出有影响的论文。
与其它所有心理学研究一样,这项研究的可重复性是个挑战。例如,使用谷歌学术(Google Scholar) 数据库能否得到相同结果?另外,个人照片的快乐程度与其学术成就大小一致,这只能说明科学家的快乐情绪和有影响的科学是相关的,而相关性与因果性无关,意味着我们仍然无法确定快乐能否带来成就、成就能否带来快乐,或两者皆有。尽管如此,这项研究的结果仍有合理性、启发性。以往对积极情绪和工作成绩之间关系的研究表明,工作上的成功影响人们的快乐生活,而个人快乐促进更富有成效的工作。
显然,满面笑容的人最有可能做出最有影响的科研成果,并不意味着只有有积极情绪的人才产生最伟大的科学。然而,积极情绪是从事一切工作(特别是科学研究这样 的复杂劳动)的一个额外资源,应是不言而喻的。值得一提的是,与科学成就相关的积极情绪应该是对科学研究本身的积极情绪,而不完全是生活幸福导致的积极情绪。纵观科学史,伟大的科学发现,无不由快乐地投入科研(尽管生活可能很苦逼)又从科研中获得快乐的人做出。
例如爱因斯坦,他当年大学毕业后也像今天的许多高校毕业生一样,找工作处处碰壁,拼爹、拼关系,求爹爹、拜奶奶,一切想得到的套路都使过;最后,他为了生计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了个专利审查员。但爱因斯坦恰恰是在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和其后干自己并不中意的工作期间,取得了震惊世界的科学成就。他说过:“把人们引向艺术和科学的最强烈的驱动力之一,是逃离日常生活中令人厌恶的粗俗和使人绝望的沉闷。”生活的苦闷并不妨碍快乐地从事科研,反过来,投身科研可让人忘记生活的苦闷并获得身心的愉悦。
现在看来,是否面带笑容,是判断能否做出有影响的科研成果的一条比较灵验的线索,可以适当运用于研究生面试、研究生找导师、科研人员找合作伙伴、高校人才招聘等环节。据此线索,逢人就诉说不幸的“祥林嫂”料定做不出好科学。但也要警惕,名利驱动或牵引的满面笑容与科学成就无关。这样的人做研究,无论最后能否做出有影响的成果,有心理学研究预言,患上抑郁症的可能性非常大,满面笑容最终会演变成郁郁寡欢:做不出成果便实现不了名利目标,郁闷;做出了成果但换不来期望的名利时,更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