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凌晨到来的儿童节,对于菜鸟网络和顺丰速运两家企业来讲,日子过得并不是太平欢乐。二者“分手”“互怼”的消息被菜鸟网络第一时间爆料。菜鸟称,顺丰关闭对菜鸟的数据接入。
从菜鸟与顺丰这场“较量”一开始,国家邮政局就立即介入“调停”。6月1日夜间,国家邮政局连夜发文《关于近期快递服务消费的提示》称,国家邮政局对此事高度重视,及时与当事双方高层进行沟通,强调要讲政治、顾大局,寻求解决问题的最大公约数;6月2日晚,国家邮政局紧急召集菜鸟网络和顺丰速运高层来京,会谈开始于2日23点半,一直谈到3日的凌晨两点,最终双方和解,恢复合作。
在公众看来,这只不过是商家之间互相博弈的一场闹剧,但是在业内人士眼中,这件事并非那么简单。据业内人士分析,菜鸟与顺丰之间的利益角逐其实早已开始,并且在不断深化,这次“互怼”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各执一词:
产业背后的价值“盘算”
据了解,顺丰暂停数据接口后,淘宝上顺丰包裹的物流详情将无法正常回传,商家无法确定买家是否已经收货,买家也不能跟踪商品的实时信息,这可能会给消费者和商家带来损失。
菜鸟自称,对于顺丰的表现完全是处于一个“蒙圈”的状态。5月31日晚上6点,菜鸟接到顺丰发出的数据接口暂停告知;6月1日凌晨,顺丰就关闭了快递柜的数据信息回传;6月1日中午,顺丰又进一步关闭了整个淘宝平台物流信息的回传。菜鸟总裁万霖在接受人民邮电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此次事件,即使双方对快递柜的数据安全问题无法达成一致,也只是个局部问题。但令人遗憾的是,顺丰把一个局部问题扩大为面向众多商家和消费者的事件,给用户和消费者带来困扰。”
而顺丰方面则声称,该事件并非如菜鸟所言,事实是菜鸟于6月1日零点下线了丰巢(顺丰联合申通、韵达、中通、普洛斯四家物流公司,共同投资创建的公司)接口信息,并不是自己主动关闭对菜鸟的数据接口,表面上是以信息安全为由,实际上是一场有针对性的封杀行动,除丰巢外,其他平台均未关闭数据接口。顺丰控股股份有限公司公关总监陈欢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一再强调:“实际上这件事情的导火索是因为对方先切断了丰巢的信息接口,具体时间是在6月1日零点。”
据万霖向人民邮电报记者透露,丰巢快递柜和菜鸟数据对接后,一直大量调取淘宝用户电话号码等信息,并超过合理使用范围,存在严重安全隐患,这是此次事件的核心起因。同时,万霖告诉记者:“保护消费者数据安全是菜鸟的职责所在,更是菜鸟的底线,不能有任何退缩,相信社会各界会理解。”
菜鸟网络董事长童文红曾在上个月召开的全球智慧物流峰会上说,如果物流生态环境的死守要用自己全部的数据,用自己的系统,而不是用更加开放包容的思想去包容整个大数据环境,很可能你会形成一个数据孤岛。
而“站队”顺丰的京东集团创始人刘强东则早在一年前就强调:“菜鸟网络本质还是要在几个快递公司之上搭建数据系统,说好听点就是提升几个快递公司的效率,说难听点,最后你等着瞧,几家快递公司大部分利润都会被菜鸟物流吸走。其实他们都知道,只是现在没有能力离开了,因为你不这么做,不听它的,你被踢出去,你的包裹量可能50%就没有了,所以命根已经被抓在手里面。”
互撕互怼:
双方早有“裂痕”
5月22日,由菜鸟网络主办的全球智慧物流峰会上,台下第一排坐着“四通一达”的企业高管,而顺丰的高管并没有出席这个峰会。马云则在会上说:“很多公司已经上市,更多的物流公司在排队上市,但我没有发现上了以后和不上市有多大的区别,唯一感觉就是我变成了排名多少的富豪了,这没有意义。”这几乎是指名道姓说顺丰和王卫了。
其实,顺丰“单飞”也是早有迹可循。2014年5月,顺丰主动中止了部分与淘宝商户的合作,不再递送价格超低的物流件;2015年5月28日,是菜鸟网络成立两周年纪念日,在菜鸟网络总裁童文红举办的菜鸟合作伙伴大会上,顺丰方面称其工作繁忙无法参加;2015年4月,顺丰联合申通、韵达、中通、普洛斯四家物流公司,共同投资创建丰巢科技,与“菜鸟派”抢占物流配送“最后一公里”;2016年3月,天猫官方宣布,取消“顺丰包邮”服务,有业内人士称,这也代表着顺丰正式退出了菜鸟网络。
近年来,快递业的发展可谓顺风顺水,所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在普通消费者的眼里,这些快递企业互不干扰,难以见到互撕互怼现象的发生,然而表面风平浪静的背后则是中国快递企业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次事件发生后,更是让物流江湖上两大阵营的较量逐渐鲜明。
“互撕”事件发生后,腾讯云、京东、美团、网易等多家企业公开表示支持顺丰。腾讯云表示,腾讯云赞同“开放的云计算”理念,全力保障数据安全,更保障用户业务安全。这与顺丰曾声称菜鸟封杀顺丰的根本原因一致,那就是菜鸟希望顺丰放弃使用腾讯云改用阿里云。而刘强东、丁磊等名企高管也纷纷力挺顺丰,表示将继续扩大与丰巢的战略合作,拓宽物流配送领域。
6月2日下午,京东相关负责人证实,今年年底之前,京东将全面入驻顺丰旗下的丰巢自提柜。目前双方的合作已覆盖了13个城市,日均订单超过5万单。双方计划在年底之前将合作范围扩展至全国26个城市,接入一万台的丰巢智能快递自提柜。
而苏宁、全峰、圆通、EMS等多家企业则选择站在菜鸟阵营。圆通在官微上声称,愿和菜鸟一起携手,为商家提供更好的服务,并@了菜鸟网络官微。实际上,此前就有网友爆料,圆通速递在内网发布通知称,严禁将快件放入顺丰旗下丰巢自提柜,提倡自建终端,对于一次性未妥投的快件,可以放在就近的菜鸟驿站。
数据之争:
或许只是“假象”
顺丰旗下的丰巢在2016年与菜鸟展开合作。菜鸟提供用户的手机号信息给丰巢,丰巢反馈快递出入柜信息、网点推送等相关快递柜物流信息给菜鸟。在今年双方3-4月续约的过程中,菜鸟提出,所有快递柜信息的触发必须通过菜鸟裹裹,取件码信息要无条件给菜鸟,丰巢还需返回所有包裹信息给菜鸟,包括非淘系订单。而丰巢难以接受以上合作条款。
菜鸟在6月1日凌晨发布的声明中特意强调了“信息安全”的布局。声明指出,此事发生前,为保护消费者隐私、电话信息安全,菜鸟正在根据安全团队的建议对全网物流数据进行信息安全升级,将加强对海淘、快递柜等物流数据的多重交叉验证,但顺丰及丰巢等出于各种原因并不配合。
中国物流学会特约研究员杨达卿劝顺丰开放格局:“菜鸟在打造一个供应链走向新高度的发射塔时,需要更好地运载火箭。如果顺丰借势放大核心竞争力,可以借助菜鸟发射塔进入新高度。”他说,这并不是说顺丰离了菜鸟,顺丰就飞不高,只是在中国快递这个高度同质化市场里,优质企业需要更强的超越,参与全球竞争,避免在国内市场互殴。
“对一个市值2000亿元的企业来说,无偿献血给另一个公司,是不可能发生的。”快递专家赵小敏表示,菜鸟的有关信息安全的再次回复有点意味深长,顺丰的信息安全防护至少在国内快递行业是第一的,对顺丰来说,这些数据如果无偿给了菜鸟,那就不符合商业规律了,这些数据对顺丰而言相当于自己的血液。电商分析师李成东也表示,数据对任何公司来说都是最核心的东西,顺丰不可能向阿里让步,因此顺丰的退出属于自我保护行为,也是合理的。
快递企业间的赤膊上阵,对于整个行业来讲,无非是左右手互搏的内耗之争。无论是菜鸟先飞,还是顺丰称王,对于数据源头的用户而言,他们更为关心的话题是“怎样进一步做好数据安全”“怎样保障用户信息不被泄露”“如何在海淘时能够查询到真实的物流信息而不是遭遇虚构的发货地点”等等。
对此,资深自媒体人马继华向人民邮电报记者表示,手机号等信息是消费者的,但这只是信息,还构不成完整的数据,也就是说,消费者的信息只是数据的一部分,并不天然构成数据主权。因此,只要企业保护好隐私,未来的数据搭建、大数据运用在我国快递行业还是大有可为的。
近日,众多媒体聚焦在了“数据之争”上,然而,有业内人士透露,数据之争或许仍然只是表象,“丰巢派”与“菜鸟派”对于市场的竞争则是最终目的。
5月29日上午,包括顺丰在内的15家邮政快递企业与菜鸟网络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各方承诺将进一步推动数据开放连接,深入运用大数据能力来提升服务品质。这一战略合作协议是在众多聚光灯下签署的,双方不可能短时间内“背信弃义”,也不符合法律范围内的规定。“数据关停”或许只能算是双方竞争开始前的预演。
6月1日,也就是菜鸟与顺丰“撕逼”的当天,记者刚好在广东茂名首个菜鸟产地仓采访。该产地仓主要对接当地特产荔枝,而荔枝恰恰走的就是“冷链物流”的路线。据当地菜鸟相关负责人表示,刚刚成立的两个月当中,他们就占领了70%的冷链快递市场。据当地农民介绍,他们当中大部分冷链速运都开始转交给了顺丰。业内人士称,菜鸟在广东开设产地仓,在冷链物流方面抢了顺丰的生意。而冷链物流始终都是顺丰的主要收入来源,数据之争只不过是顺丰打出的一张牌,向阿里抢占冷链市场“示威”。
中国快递业的发展离不开竞合。据可靠消息,顺丰所有快件中20%左右来自阿里巴巴,而阿里巴巴包裹中只有2%是由顺丰派送的;而京东实际上有60%的快件由第三方派送,去年“6·18”年中大促活动中第一单快件是由圆通速递在菜鸟网络的协作下发出的。如今,随着“一带一路”国家战略思想的落实与推进,中国快递业应该少一些“内斗”,兼具竞争与合作,并具备“统一战线,一致全球化”的智慧谋略,这样才能让中国快递业平稳健康地保持良好发展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