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19 日消息,据《卫报》报道,谈到机器人的未来,递归神经网络之父、德国计算机科学家尤尔根·施米德胡贝(Jürgen Schmidhuber)在受访时表示,“未来机器人对我们的关注将会如同我们对蚂蚁的关注一样。”他还称,人工智能将会在 2050 年超过人类智能。
机器智能
在柏林西部的一个仓库后面的一个工作室中,一群国际科学家在讨论我们的机器人未来。一位来自一家大型欧洲汽车厂商的工程师在发表一份谨慎乐观的无人驾驶汽车进展报告。他解释道,机器人汽车正在学习分辨汽车和行人、骑自行车者等相对容易受伤害的移动物体。有的机器人汽车已经比人类更善于分辨不同的狗的品种。“但当然,这些都只是小进展。”他说道。
接着,一位体格健壮的、身穿淡灰色西装的男子上台。“不久之后,最聪明、最重要的决策者可能不会是人类。”他说,脸上带着在向青少年讲解成长烦恼的家长般的怜悯微笑,“我,我们并不是濒临又一次工业革命,而是濒临一种新型的生命,它更像是一种创世大爆炸。”
尤尔根·施米德胡贝被称为那个将会被首批拥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认作父亲的人。该现年 54 岁的德国科学家所开发的算法让我们能够跟我们的计算机通话,也让我们的智能手机能够将普通话翻译成英语,但他并不是很热衷于未来机器人的存在将主要是为人类服务的说法。
相反,他认为,机器智能不久之后将不仅仅匹敌人类智能,还将超过人类智能,未来的自主复制机器人工厂所设计和制造的抗热机器人将能够比皮薄的人类更接近于太阳的能源,它们最终将会在银河系的小行星带建立殖民地。施米德胡贝正试图为机器人打造大脑。
在发表演讲后,施米德胡贝解释道,在瑞士阿尔卑斯卢加诺的一个实验室里,他的公司 Nnaisense 已经在开发可像婴儿那样运作的系统,他们给那些系统布置了一些小实验,以便让它们理解这个世界是如何运作的。他将此称作是“真正的 AI”。唯一的问题在于,它们仍然过于缓慢——目前只有 10 亿的神经连接,而人类大脑皮层的神经连接数量则约为 100 万亿。
“不过,我们现在的趋势是,我们的计算机每五年就能加快十倍,除非这一趋势终止,否则只需 25 年我们就将开发出可媲美人类大脑的递归神经网络。我们距离实现动物级别的智能并不是差很多年的时间,比如乌鸦或者卷尾猴属的智能。”
那具体是差多少年呢?“我想以年为单位要比以十年为单位好,但我并不想要将自己局限在 4 年到 7 年的时间范围内。”
被问到为何对自己的时间表如此有信心的时候,他提到了超光速引擎。我们的探讨一下子从大爆炸跳到新石器时代的革命,从火药的发明到万维网的诞生。施米德胡贝指出,宇宙史上的重大事件的发生间隔似乎在指数式地缩短——前后两个里程碑事件的间隔约为前一个间隔的四分之一。按照这种规律,机器智能超过人类智能似乎将会在 2050 年发生。
“到 2050 年,时间不会停止,但我们将会迎来比我们更加智能的 AI,到那时候执着于研究人类的生物圈将会变得没什么意义。它们将会把历史推向下一个阶段,向有充裕资源的地方进发。几百年后,它们将会在银河系建立殖民地。”
他将这个时间关口称作“omega”。Omega 一词最早由 1888 年出生于法国的耶稣会牧师德日进(Teilhard de Chardin)提出。施米德胡贝表示,他喜欢 omega,“是因为它听上去有点像‘oh my god’”。
争议与批评
施米德胡贝作为机器智能教父的地位并非完全无可争议。作为一位计算机科学家,有时候他的言论听上去很不符合科学原理,令人震惊。他在柏林发表演讲期间,就可以听到观众席后面有人在抱怨。当施米德胡贝概述机器人最终将会如何离开地球,“独自去享受”探索宇宙的过程的时候,来自巴西的一位神经系统科学家插话道:“这就是你要说的?机器人有去享乐的算法?你是在所有的这些科学界人士面前摧毁科学方法啊!太可怕了!”
被问到那些反应时,施米德胡贝再一次露出那种怜悯的神情。“数十年来我的论文一直都备受争议,所以我已经习惯了这些常见的论调。但很多的神经系统科学家其实并不清楚 AI 世界正在发生什么。”
但即便是在 AI 社区内,施米德胡贝也有不少的批评者。听到他的名字,数位从事人工智能领域的专业人士都指出,他的工作毫无疑问很有影响力,“甚至愈来愈有影响力”,但他“有点愤愤不平”。许多人都觉得他对于技术进步速度的乐观是毫无依据的,甚至可能是非常危险的。有人称,施米德胡贝远远称不上机器人未来真正的预言家,他实际上是将人工智能推向类似于 Segway 平衡车(Segway 诞生之时被吹捧为类似于 PC 发明的技术革命,但最终惨淡收场)的命运。
要理解施米德胡贝为什么既被认为是预言家,也被认为是笑话,必须要深入了解他的履历。他于 1963 年在德国慕尼黑出生,青春期期间他会从家附近的图书馆借上一大堆的大众科学书籍和科幻小说,之后他对机器人学产生兴趣。他特别喜欢的书籍包括奥拉夫·斯泰普尔顿(Olaf Stapleton)的《造星人》(Star Maker)、ETA 霍夫曼的《沙人》(The Sandman)以及莱姆·斯坦尼斯拉夫 (Lem Stanislaw)的小说。
他说,他最崇拜的偶像是阿尔伯托·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打造出了比我自己还聪明,甚至比爱因斯坦还聪明的东西,那我可能会更有影响力。”他在慕尼黑工业大学获得了数学和计算机科学学位,该大学在他 30 岁时授予其教授职位。
LSTM长短时记忆
1997 年,施米德胡贝和他的学生塞普·霍赫赖特(Sepp Hochreiter)共同撰写论文,提出一种让人工神经网络通过记忆功能来获得提升的方式,即根据之前获得的信息增加解读字词或者图像的模式的闭环。他们将其称作长短时记忆(以下简称“LSTM”)。
当时,AI 正处在漫长的“寒冬”时期:技术没能达到围绕人工智能的第一波吹捧的水平,而且融资困难。1960 年代,业界的希望在于,机器或许可以自上而下地理解错综复杂的世界。如果说目前该行业有什么新热点,那就是一个似乎较为简单的想法:机器或许可以引入一种相对基础,但能够让它们自下而上地理解整个复杂的世界的算法。
1997 年,施米德胡贝有关 LSTM 的论文遭到了麻省理工学院的驳回,但从现在来看它似乎是如今兴起的深度学习背后的主要概念之一。2015 年,谷歌宣布,利用 LSTM,它成功将其语音识别软件的错误率改善了近 50%。LSTM 是驱动亚马逊 Alexa 的那个系统,苹果去年也宣布它在使用 LSTM 来改进 iPhone。
要是施米德胡贝当初顺利的话,那该概念会得到更多的认可。2015 年,他在一篇措辞严苛的文章中抱怨道,在硅谷被尊崇为 AI 领域超级明星的三位加拿大计算机科学家——杰弗里·辛顿(谷歌)、雅恩·乐库(Facebook)和约书亚·本吉奥(IBM)——“大量地相互引述各自的观点”,但“没有归功于该领域的先驱者”。
在柏林发表演讲和受访期间,他反复强调称,当前围绕计算机学习的热潮其实“已经过时了”,LSTM 很多年前就达到了那一步了。他还觉得硅谷并没有那么重要,他觉得该地区过多地被“剧烈的竞争”所主导,以至于所产生的价值不如欧洲的研究机构。
听施米德胡贝大谈机器人的未来,你可能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不断地谈到高科技的乌托邦,只是确保他自己最终不会落得西斯托·罗德里格斯的境遇的一种策略。罗德里格斯很有影响力,但并没有受到重视,进入荣誉圣殿的反而是硅谷人士。
机器人会奴役人类吗?
鉴于施米德胡贝对科幻有着浓厚的兴趣,他是否从未担心过终有一天变得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会奴役我们,支配我们呢?他摇头说道,“我们不会被奴役,至少因为我们对于能够直接造出比我们先进得多的机器人的人来说很不适合做奴隶。”至于《黑客帝国》(The Matrix)中被囚禁的人类被用来驱动 AI 的情节,他也认为未来不会发生:“那是迄今为止最愚蠢的情节。当让机器人存货的发电站能够产生多得多的电力时,你为什么要使用人类的生物能源来驱动机器人呢?”
但假如那种情况会发生,机器人会不会将其视作更高效的完全消灭人类的方式呢?“就像所有的科学家那样,智能程度高的 AI 会为生命和文明的起源感到着迷。但这种入迷在一段时间后会减弱,就像现在很多不知道世界起源的人那样。一般来说,对我们而言最好的保护将会是它们对我们缺乏兴趣,因为大多数物种最大的敌人都是自己人。它们对我们的关注,将会如同我们对蚂蚁的关注一样。”
这种类比似乎没有他所希望的那么让人心安。有时候我们不免会踩踏到蚂蚁吧?有的人甚至会使用化学物品来毒害聚居一地的蚂蚁。“当然,那只是针对全球蚂蚁群体很小的一部分,没有人似乎想要消灭地球上所有的蚂蚁。相反,当听到地球上蚂蚁的数量比人类还要多时,大多数人都感到很高兴,大多数的蚂蚁处在巴西的丛林当中。”
他引述哈佛教授艾德蒙·奥维尔森(Edmund O Wilson)最近引起争议的主张称,“我们或许比蚂蚁要聪明得多,但地球上人类的总重量却跟所有蚂蚁的总重量相差无几。”
会造成大规模失业吗?
先不说科幻了。说说更加迫在眉睫的隐忧吧,比如造成大规模失业的自动化革命。在最近发表在《自然》(Nature)杂志的一篇文章中,AI 研究员凯特·克劳福德(Kate Crawford)和网络法律教授莱恩·卡洛(Ryan Calo)警告称,说到用机器人替代人类的社会连锁反应,围绕智能设计的新一波热潮正造成危险的盲点。
对此,施米德胡贝也不是很担心。他说,千禧年开始生下两个女儿的时候,他就非常清楚机器人未来将会到来。“我给两个女儿什么建议呢?我告诉她们:你们的爸爸觉得一切都会很好,即便可能会出现起起伏伏。准备好去不断做新的事情就好。准备好学习如何去学习。”
“人类总是很善于创造原本并不存在的那些工作。大多数的人已经在做一些奢侈的工作,就像你的工作和我的工作。”他说道,“预测哪些工作岗位将会消失并不是难事,但预测未来将会出现什么新岗位就不容易了。在 1980 年代,谁会想到 30 年后会有人做职业视频游戏玩家或者 YouTube 明星就能赚到数百万美元呢?”
“即便是医疗界备受尊敬的岗位也将会受到影响。2012 年,机器人开始利用深度神经网络赢得癌症筛查比赛。这是否就意味着医生将会失业呢?当然不是。这只是意味着,同一位医生原本只够治疗一位病人的时间,将可用来治疗 10 位病人。很多人将能够用较少的钱就能享受到医疗研究成果。未来更多的人类生命将会得到拯救,人类的寿命也将会延长。”
他畅快地提出,日本、德国、韩国、瑞士等人均机器人较多的国家,失业率会相对较低。
机器人也会坠入爱河吗?
每当你试图深入了解施米德胡贝对于机器人未来的乐观愿景的时候,从根本上说你都会遇到一种非常简单的情况。他说道,当两个生物存在利益冲突的时候,他们有两种方式去解决冲突:要么是合作,要么是竞争。
被问到未来的机器人除了风趣好玩之外,是否还将能够坠入爱河的时候,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称原因是“爱情很显然是一种极端的合作形式。机器人的情感生活将会是多重多元恋的,而不是单配的:机器人之间将会有各种各样的关系。它们将能够分享各自的思想,这是人类目前无法做到的,又或者只有在相互对对方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后才能做到。机器人还将会出现生物体之间不存在的融合。”
如果说爱情真的只是一种强烈的合作形式,那它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很没理性呢?我们为什么会有情欲呢?为什么会感到心碎呢?施米德胡贝答道,“我们已经有疼痛传感器,因此机器人撞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会觉得痛。我们最终也将会弄清楚情欲问题。说到底,它们都属于同一样东西。”
敌托邦会否出现?
要是未来有家公司,比如苹果或者谷歌,对统治世界的超级智能机器人形成垄断,该怎么办呢?施米德胡贝认为,那种敌托邦“没什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场景中,合作也将会是王道。“智能的中心算法会非常地短。让系统自行改进的算法可能只有 10 行虚拟程序代码。我们目前缺少的可能只剩下 5 行代码。”
“也许我们将会在我的小公司里开发出那 10 行代码,但这年头,即便是瑞士的银行机密都要保不住,那些代码不会停留在我的公司。它们会被泄露。或许印度的某位不知名人士将会想到那些代码,并使得它能够为所有人所使用。”
如果说那听上去有点盲目乐观,那也是因为施米德胡贝自身的经历——LSTM 最初被驳斥,他也向来不信任“竞争剧烈的”硅谷——肯定让他知道了竞争既能够创造输家,也能够创造赢家。就个人感觉而言,他的乐观态度会让人放下警戒心,但我会为未来最先进的存在由尤尔根·施米德胡贝来促成的主意感到更加舒心,如果他愿意去澄清那些质疑的话。
他在采访结束时表示道歉:“我很抱歉令你像是跟个十几岁的孩子对话似的。不过自 1970 年代和 1980 年代以来我一直都在说这些东西。现在唯一的区别在于,人们开始把我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