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超
继云之后，也用一分钱拿下了政务云项目。
3月31日，辽阳政府采购网发布一则中标公告，辽阳市信息中心公共信息资源共享平台硬件建设项目，由中国电信集团辽宁省辽阳市电信分公司、中国电信系统集成有限公司辽宁分公司组成的联合体，以0.01元的中标金额拿下。而这个项目的预算金额是892.95万元。
《中国经营报》记者向辽阳市信息中心和中国电信询问中标价格为何是一分钱的原因，辽阳市信息中心表示目前没有得到市委宣传部及发改委的批准，不便回复；中国电信方面截至记者发稿时未作出回复。
有律师指出，从中标价格来看远远低于成本价，违反了《采购法》和《招投标实施条例》的规定，而且中标方有不正当竞争之嫌。但也有分析人士认为，云服务不同于普通的硬件采购，非一次性支付的招标项目，实际上是按需付费的方式。
低价中标背后的法律疑问
中国电信一分钱中标辽阳市政务云，这一幕似曾相识。
3月17日，腾讯云曾以0.01元中标预算达495万元的厦门市政务外网云服务项目；3月20日，上海移动与云赛智联股份有限公司、中国电信也曾以0元的价格中标上海市金额为1200万元的电子政务云项目。
北京市盈科律师事务所律师张剑锋告诉记者，项目预算金额是采购方经过事先评估而得出的较为合理的价格，是投标方给出最终价格的重要参考数值，最终的中标价格可以低于、高于或等于预算价格，但不能够低于成本价格。
据张剑锋介绍，《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采购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招标投标实施条例》规定，政府采购必须有偿，投标报价不能低于成本价；《招标投标法实施条例》第五十一条也规定，投标报价低于成本或者高于招标文件设定的最高投标限价，评标委员会应当否决其投标。
“1分钱或者0元的价格显然远远低于成本价，从价格的角度来看，违反了《采购法》和《招投标实施条例》的规定，而且有不正当竞争之嫌。”张剑锋说。
记者就中标价格所引起的法律疑问向上述三个项目的中标方、采购方一一询问。厦门市信息中心回复称，政务云项目移交给了中介机构操作，全程采取市场化方式运作，一切以招投标公告为准，除此之外不便再做任何表示；腾讯云表示不予置评；中国移动表示招投标、云计算收费方式、成本、利润等涉及商业机密，不便回应，更不会主动披露。
4月11日，在深圳举行的第14届全球分析师大会上，有外媒问及如何看待上述低价中标政务云的现象，华为轮值CEO徐直军表示，不清楚腾讯等企业的目的与原因，但华为不会这样做，希望所有的云服务商都回到理性轨道。
TMT分析师付亮告诉记者，云计算项目招投标过程中，0元、0.01元、1元投标和中标的情况时常发生，因为云计算项目一般是分期建设，一期完成之后都会有扩建项目，还有服务项目和运维项目。
“这期不要钱不等于下期不要钱，建设项目不要钱不等于服务、运维不要钱。而且云服务是具有弹性的，随着使用者的需求变化而进行调整，服务提供商随着变化而及时匹配出适宜的价格，从该角度上来说，不在招投标时直接给出具体的价格反而能够促进资源的最大化利用。”付亮说。
或是照搬互联网价格战玩法
有趣的是，在厦门市政务外网云服务项目中，中国移动、、中国电信三大基础运营商的相关下属公司都参与了投标，彼时的投标报价在170万~309万元不等，但最终腾讯1分钱中标，而这一事件似乎对三大运营商留下了深刻印象和反思。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中国移动和中国电信在上海、辽阳纷纷上演了0元和1分钱中标的戏码。
对于这一变化，付亮认为，并非是腾讯云的低价策略打动了采购方，市场环境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计费方式的调整。
“十几年前，三大运营商就已经开始提供云服务，或者类似云计算的服务，当时并无其他的对手，而后以为代表的外资云计算企业加入市场竞争，最近两年，随着以BAT为代表的互联网企业和以华为为代表的智能硬件设备商崛起，云计算市场的竞争愈发激烈。”付亮说，“以前的服务较为简单，即给予固定大小的网盘空间，采购企业还需要另外采购设备、建立机房。但现在的云服务无需采取重模式，这就难以给出具体的预算数字。”
华为Cloud BU总裁、IT产品线总裁郑叶来对此表示认同。他表示，一方面是因为云技术得到了巨大的进步，推动政府不再只是采购设备，而是采购云服务，二是因为，各级政府都有发展云计算的战略需求。
需求之下，互联网企业纷纷入局，类似于曾经电商、O2O的让利、价格战也频频再现。在2016年4月温州市政府政务云平台项目招标中，中国移动温州分公司也曾经以1元的价格中标该项预算金额为100万元的政府采购项目。阿里云向原铁道部12306购票网站提供技术协助，事后马云也表示“不收一分钱”。
腾讯公司副总裁、腾讯云负责人邱跃鹏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现在业界基本处在“砸钱”布局阶段，还谈不上盈利。“早期通过让利推动整个行业发展，让更多客户接受云、选择云才是最关键的。”邱跃鹏说。
对于行业频现的1分钱中标现象，一些云计算厂商并不认同。一位内部人士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曾表示，招投标中报出1分钱是博眼球行为。“要都这么玩，我们就不行了。”IT服务商神州信息公司高层人士对记者表示，“在这种环境下，我们只有靠对行业的理解来取胜，这方面的积累就是我们的门槛。”
张剑锋认为，云计算项目在近两年频现低价中标的情况，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下的市场需求、应用技术的变化，而相关法律的颁布实施至少需要5年以上的时间，所以在法律法规的引用、修改、制定方面也应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合宜的解释。
千亿级市场诱人入局
企业不是慈善家，中国电信、中国移动和腾讯云低价竞标也有自己的考虑。业内人士认为，云服务千亿级的市场值得腾讯云在初入市场时给出必要的让利。
4月10日，工业和信息化部正式发布了《云计算发展三年行动计划（2017~2019年）》（以下简称《计划》）。《计划》指出，“十二五”末期，我国云计算产业规模已达1500亿元，已成为提升信息化发展水平、打造数字经济新动能的重要支撑。然而云计算也存在市场需求尚未完全释放、产业供给能力有待加强、低水平重复建设现象凸现、产业支撑条件有待完善等问题。
《计划》还提出了未来3年的目标：到2019年，我国云计算产业规模达到4300亿元；突破一批核心关键技术，云计算服务能力达到国际先进水平；新建数据中心PUE（能源利用效率）值普遍优于1.4；发布云计算相关标准超过20项；形成较为完整的云计算标准体系和第三方测评服务体系；涌现2到3家在全球云计算市场中具有较大份额的领军企业。
此外，在今年3月15日运营商世界网发布的《2016年度中国云服务及云存储市场分析报告》显示，最近3年中国云服务市场的年复合增长率超过32%，从发展趋势看，政务云、金融云、视频云、工业云是潜力最大的四个行业市场。尽管增速惊人，但总体而言云计算市场还处于起步阶段。云计算在整体IT采购中份额还很小，2016年美国企业的采购比例大约在12%，中国则为5%~6%。
反观中国电信、腾讯1分钱中标背后，付亮表示，一旦政务云搭建完成，企业可以在服务期限之后，根据使用情况向地方市政府收费，或以此为案例，获取国内其他城市的政务云合同。
国内另一云服务提供商华为则选择在公有云领域进行突破。
“华为有自己清晰的定位，就是在ICT（信息、通信和技术）基础设施和智能终端这两点上发挥作用，我们的战略是三个方面：一个是做大联接，二是撑大管道，三是使能行业数字化。”据徐直军介绍，华为2017年成立了CLOUD BU（云计算业务部门），突出了云计算在华为未来的重要战略地位。
本报记者李正豪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