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温泉
2 月 17 日下午，微博爆料称，“央行金融市场司函件，发银监会、证监会、工商总局等：京东金融涉嫌承销未经核准擅自公开发行证券、涉嫌误导欺诈、涉嫌商品交易误导宣传、中融信托涉嫌违规。”
这个函件主要针对京东金融的理财产品——“京东白拿”，据媒体报道，京东金融已于 2017 年 1 月初下线了这款产品。
据网易科技了解，“京东白拿”于 2016 年 6 月上线。通俗地解释，“京东白拿”，就是你如果看上京东商城一款商品，可以不用买，而是购买相对应的定期理财产品，就能得到它，理财产品到期后还能拿回本金或者本息。
问题在于，实际上，理财产品的风险较大，这些产品本应卖给具有一定风险承受能力的合格投资者，却通过京东金融的平台卖给了普通消费者——对应的“定期理财产品”最初来自广州金融资产交易中心，这里聚集的是在传统金融机构拿不到贷款的风险较大的融资项目。
这样的事情并非第一次发生。2016 年 12 月，招财宝“侨兴债”事件的风险与此如出一辙。但是，业内人士向网易科技评论，“京东白拿”的这种方式更为生活化，面向了更多的普通消费者。当下，许多的次级贷款正在通过互联网金融平台悄然走向普通消费者，这是一个应当警惕的趋势。
京东白拿不白拿
看起来，理财产品收益照样拿，还能免费获得心仪的商品，“京东白拿”确实很划算。
但是，理财产品分析网站“菜鸟理财”曾经仔细算过“京东白拿”的投资收益：
当用户在”白拿”看中了一款产品——以 iphone 6s Plus（A1699） 16G 玫瑰金全网通这款产品为例，有两种方式可以“白拿”：
第一种：95560 元存一年，可以白拿手机，理财产品额外没有收益；第二种，152440 存一年，可以白拿手机，理财产品到期本息为 156251 元。
以这款手机当时在京东商城的售价 5688 元来算，第一种方式的年化收益率为 5.95%，第二种方式年化收益率为 6.23%。
但是，如果用户手里有 95560 元，或者 152440 元，完全能够找到收益率更高的理财产品，京东白拿的收益率并不高。
更大的风险在后面的理财产品。
多层交易复杂嵌套
根据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关于商请京东“白拿”业务定性的函》，京东白拿将三笔金融交易与一笔商品交易捆绑为一个交易组合，实质为：消费者在京东金融平台上购买广金中心发行的理财产品，消费者通过信托贷款购买“白拿”商品，以理财收益偿还信托贷款。
更有趣的是，这个事件当中的中融信托是贷款发放者，其实中融信托发放的贷款最终是来自于京东金融。
北京大学金融法研究中心法学硕士孙天驰曾对这个交易结构进行了细致研究：
中融信托表面上是信托贷款的贷款人。但由于信托实质上是“受人之托，代人理财”，它的委托人是北京京奥卓元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因此，逻辑上是这家低调的京奥卓元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委托中融信托为消费者们发放贷款来购买京东的商品。
查阅工商资料，京奥卓元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的股东只有一个——北京京东金融科技控股有限公司。继续查询，北京京东金融科技控股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为刘强东。
所以，其实是京东金融借给消费者钱去买京东商城的东西，还收了 5.5% 的利息。
再回到理财产品这条线上。孙天驰当时购买 2000 元的理财，“白拿”了一张面值 100 元的京东储值卡，理财产品是“京穗月月盈七号理财计划二”。
仔细看产品合同，他发现这款理财产品并未如其他的网销非标金融产品一样表明具体的投资项目（如某某地产项目、某保理资产收益权），也没有像标准化金融产品一样表明投资的主要方向（如股票基金、债券基金、地产基金等明示投资的大类资产），而是在投资范围条款中几乎穷尽地列举了中国所有的投资方向。从产品合同上，根本无从判断广州金融资产交易中心到底拿着钱干嘛去了。
架空合格投资者制度
在交易过程中，孙天驰还发现：购买时，广州金融资产交易中心也像银行销售理财产品一样列出了问卷清单，大概是想以此作为对用户风险承受能力的筛选，但是——《产品合同》仅仅是列出了问题，并没有让他对选项进行勾选，直接默认他符合“稳健型”、“成长型”、“进取型”的要求。对投资者的筛选考察并没有作为签订合同的前置条件，完全依赖投资者自己的坦诚。
他分析，这种识别投资者适当性的标准有两大特色：
其一，完全由投资者自行申报，并且无需提供任何资产证明材料，仅以投资者承诺评估依据（连测评都没有，甚至大多数投资者并没有耐心去点击查看《产品合同》）；
其二，声明免责，投资者自愿承担责任的声明优先于适当性测试的结果——即便投资者不符合评估问卷设定的标准，未达到该产品的风险承受能力，但只要投资者声明风险自担仍然可以购买相应产品。
他指出，这样的设置虽然便利了投资者投资，却架空了合格投资者制度，使不具备风险承受能力的弱势投资者暴露在可能的风险中。
最后，孙天驰发现，这笔理财产品并不保本——最终的法律文件里标明了不保证本金和收益的条款。此外，白拿商品时向中融信托申请的信托贷款，还将录入中国人民银行的征信系统。如果买的理财全部亏掉，还会产生对这笔信托贷款的逾期债务，被征信系统记录在案，是个人的信用污点。
问题在牌照吗？
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关于商请京东“白拿”业务定性的函》分析认为，涉事各方都存在一定的问题。
从本质上来说，广金中心的理财产品应当卖给合格投资者，并且是私募产品。但是，却通过京东金融向普通公众销售，产品的风险和理财产品购买者的风险承受能力不相匹配。
一位资深银行业人士告诉网易科技，其实银行是可以销售信托的理财产品的，京东金融如果有信托代销牌照，就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没有，就涉嫌违规。为什么银行可以销售、京东金融不能销售？这个问题就像“为什么银行可以吸收公众存款”一样，因为银行的设立和经营是需要经受严格的监管，需要银行具备相当的风险管理能力。而京东金融并没有收到同等严格的监管，其风险管理能力并不确定。
不过，据网易科技了解，银行代销信托理财产品同样问题重重。以“银行销售 信托理财产品”为关键词在百度进行搜索，对于银行销售信托理财产品的纠纷和问题连篇累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