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三岁以后就全盲,我依稀记得蓝天的样子。但是我不知道妈妈的长相,这是我一生最遗憾的事…
1854 年,Braille 点字法成为盲人的世界通用文字
1868 年,Armitage 成立皇家国际协会推动盲人阅读运动
1874 年,美国长老会牧师——Moore 前往北京,成立中国第一间盲人学校
1931 年,国际狮子会推动白色盲杖作为盲人行路工具标志
1934 年,导盲犬协会正式成立
1946 年,台湾以 Braille 点字法点写注音符号
1952 年,Helen Keller 说,“上帝将 Louis Braille 赐给盲人”
如今,盲人中出了许多杰出的科学家(比如致力于让盲人“看见”世界的浅川智惠子)、文学家、音乐家。
盲人们也能拥有和视力正常的人一样的生活。
可在 18 世纪之前,盲人几乎是乞丐的代名词。他们没有受教育的机会,无法独立生活。只能成群地蹲坐在马路旁待人救济,流落街头,或者被收养在收容所...
这一切,都在 1844 年 2 月 22 日这一天改变了。这一天,无数的盲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这一天,世界永远地记住了一个名字——Louis Braille
Louis Braille
或许他真的是上帝送给盲人的礼物吧。
……
1809 年 1 月 4 日,Braille 出生于法国巴黎郊外的小镇——Coupvray。他的父亲是个马具工人,母亲来自农家。他在晚年时曾写到,“至今依然难忘母亲所种葡萄树开花时的淡香”。
Braille 三岁的时候,他好奇地来到父亲的工作房,独自在制革的工具旁边玩耍。突然,一阵惨叫声从工具房中传出,他的父亲母亲急忙奔入工具房。却看到了满脸是血的 Braille。
几天后,当 Braille 取下了敷在眼睛上的药膏,却再也无法看到这个世界。
他的右眼被固定牛皮的锥针刺入,左眼也遭受了感染。三岁的他就此失去了光明。
他的父母亲非常的难过,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了 Braille 的失明。
为了让 Braille 也能接受到教育,他的父亲在木头上雕刻出文字的形状,让 Braille 学习。
他的母亲教他整理自己的床、摆放桌椅和餐具。当他不慎打碎了家中的碗碟,不知所措之时,他的母亲说,“不用道歉,家里还有很多碗碟,再拿来摆”。正是他所受到的教育告诉了他。
“盲人不用别人可怜他们,也不用别人自觉亏欠他们,盲人需要别人像正常人一样教育他们”。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Braille 也渐渐体会到了和别人的不同。他不能和别人一样去学校读书,也没有小伙伴和他一起玩游戏。他闷闷不乐地坐在家里,他的母亲走到他的身边,说到,“有一种动物叫蝙蝠,它们几乎看不到东西,而是凭借回声来判断前面是什么,结果蝙蝠成为了世界最灵敏的动物”。
他的母亲牵着他的手,走遍了镇上的每一个角落。而年幼的 Braille,像蝙蝠一样,学习着用耳朵分辨这个世界。
“当马车夫经过时,总传来清楚的马蹄声;农夫牵牛经过时,牛蹄的声音与马蹄不同;有位先生经常咳嗽,喉咙里总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一位先生喜欢一边走路一边吹口哨;而另一位先生走路时总是一脚重一脚轻”。
Braille 没有进入学校的机会,他总是坐在家门口与过往行人打招呼。他的友善获得了镇民们的喜爱。
善良的神父觉得,天资聪颖的 Braille 得不到教育的机会十分的可惜。可当时的学校,都不招收盲人学生。
只有巴黎有一家「皇家青少年盲人学校」,由“盲人教育之父”Hauy 创办。
这是全世界第一所盲人学校,这所盲校的招生要求十分严格,只招收 70 名资质特优的盲生。
在神父的帮助下,Braille 得到了进入学校学习的机会。
Braille 的父母依依不舍地将只有 10 岁的他送到了巴黎,他的学号是 70,是学校里年纪最小的学生。
在学校里,他们学语文、学数学、学历史、学地理、学音乐…
Braille 特别喜欢音乐课,他后来写到,“音乐是流转在空气中的文字,一般人无法看到,盲人却能更敏锐的感受到”。
一年的时间,他已经能在教堂为唱诗班伴奏。
可在学习的过程中,却也存在着重重困难。
语文课程的学习,对和 Braille 一样看不见的孩子来说是最大的挑战。他们要花很多的时间感受凸出的印刷字母。而有些字母本身就极为相似(例如R与B,O与Q,I与T),被摸得久了,字母的边缘变得模糊不清,就更是难以辨别。
冬天时,学生们冷得手指僵硬,更失去了触摸的灵敏性,为了让学生们更容易分辨触摸的字母是什么,学校只能将字母放大,印刷在又大又厚的书本上。
当时学校里只有 8 本书,平均每本有 9 公斤重,要两三个学生一起搬才能搬得动。
盲人书籍的印刷费用十分昂贵!为了节省费用,学校里的主要教育方式仍然是口述,尽管学习的路途困难重重,教育方式原始落后,学生们仍然拼命地汲取着知识。
他们心里都知道,如果学不成,他们还是无法逃脱当乞丐的命运。
图:努力学习的盲人孩子们
曾在拿破仑手下当过军官的 Barbier 发明了一种夜间阅读法,通过纸板上的点阵表示发音时的嘴型,从而帮助士兵们理解指令。在安培的引荐下,Barbier 的夜间阅读法被推荐给了盲人学校。
Braille 是第一个学习夜间阅读法的学生,当他将学到的方法教给其他学生时,学生们都感到十分兴奋。通过这样的方法,他们能快速地书写沟通,了解彼此的想法。
图:Barbier 发明的夜间阅读法
可很快,学生们发现了夜间阅读法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弊端,这是一种表音的标注,对同音字无能为力。没办法标注标点,断句的不同对句子的意思也有很大影响...
虽然在军队中这样的方法很合适(军队中只需要传达简短的固定的指令),但却无法适用于盲人们日常的交流
Barbier 在听到学生们的抱怨后,指责他们不知感恩,没有好好地学习就抱怨。可校长觉得,Baebier 对自己的发明过于自信,“Barbier 没有真正进入到盲人的生活中,不了解盲人真正的需求,是无法创造出真的能帮助盲人的方法的”。
Braille 却不同,他自己本身就是个盲人,他深切的了解盲人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在夜间阅读法的启发下,他决心创造出真的能让盲人进行交流的“文字”。他整日整日拿着鹅毛笔,在纸上打着不同排列的洞。
1824 年的暑假,Braille 回到家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帮助妈妈摆放碗碟,也没有再坐在门口与过往行人打招呼。而是一个人坐在教堂外面的草地上,思考着应该如何在厚纸板上打洞。
Braille 听着教堂里传来的唱诗声,不停的想着,该如何用最少的点阵表示出所有的字母、数字、注音和标点呢?用简单的排列组合算算,最少也需要 6 个点才可以。6 个点的排列方式,可以有 63 种不同的意思,这样应该就足够了!
一平方厘米的范围,可以排列 6 个点。而这 6 个点的相对位置,则可以表示出字母、数字和标点符号。这样的范围,对于盲人来说,完全可以用指尖触摸判断!
为了解决鹅毛笔点字大小不一的弊端,他还设计装配了一台“点字机”,能够打出大小一致的凸点。
15 岁的 Braille 没有想到,他的这个想法,竟然拯救了千千万万个失明的人。
Braille 回到了学校,也将他发明的六点点字法带回了学校,这立刻引发了学校里的传纸板热潮。
校长好奇地问到,“怎么大家最近都在传纸板呢?”
Braille 告诉校长,大家都在纸板上点字进行沟通。
校长大为惊讶,为了测试这个点字法是否实用。校长随机念了一段书上的文字,Braille 在一旁用点字法点字。当校长念完很长的一段话,Braille 竟然能照着自己点的字将校长念的文章复述出来。
这是历史上盲人的阅读速度第一次达到和正常人一样的水平!
校长立刻写信给内政部,邀请官员来看 Braille 的点字法,官员却回函说抽不出时间。校长又给一些有财力的商人写信,希望能得到资助印刷点字书籍,也石沉大海。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漫长!
凛冽的寒风从旧窗户的破洞直灌进来,内政部以经费短缺为由停止了学校夜间煤油的供应。学生们只能早早的上床,躲在被窝里御寒。可躲在被窝里的他们,仍然在互相传递着写着字的纸板!
似乎只有上帝知道,盲人们是何等地期待能在纸上表达出他们心中深刻的思考与感情。
1826 年,Braille 从盲校毕业,在校长的邀请下,他留下来成为了教师。开学时,他对新生们致辞,题目是,《成为盲人的幸运事》
我们在年幼时即失去了光明,其实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我们慢慢长大,慢慢适应了黑暗。比起晚年失去光明的人来说,我们实在是很幸运。
我们在年幼时已能挑起看不见的重担,我们不会因为看不见,就退缩;不会因为别人的忽视,就自暴自弃。
我们不想成为众人可怜的对象,乞求别人的帮助,我们要努力学习,我们要证明正常人能做的我们也能做到。
上帝创造了天空,也创造了大地,创造了看得见的,也创造看不见的。
老旧的校舍里,到处都是污浊的空气。校长向内政部申请迁校,可政府却仍然以财政困难拖延执行。
有人讥笑道,“再怎么申请都无济于事,你们既然看不见世界,那么世界也看不见你们”。
虽然一直得不到认可,Braille 却从未放弃过点字法的改革。他用 4 个点来表示音乐的 8 个主要音,从此,盲人可以阅读歌谱,可以自己作曲。
1829 年,第一本点字法书籍——《盲人在语言书写、咏吟与乐曲撰写的点字法》出版,这本书有 32 页,作者是 Braille。
这本书出版后,并没有“理所当然”地引起巨大反响。
几乎所有人都说,”盲人能发明什么方法呢,只有明眼人才能帮得了盲人,如果让盲人来帮助盲人,只会让他们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26 岁那年,Braille 开始不停地咳嗽。在医生的诊断下,他得知自己患上了肺结核!他知道,上帝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只能更加紧教育学生们学习点字法。
图:学生们用 Braille 发明的点字法学习
1841 年,盲校换了一位新校长,Dufau。Dufau 对 Braille 非常的不友善。
新校长觉得,原来那样的学习方法就很好。盲人就应该是被同情和帮助的对象,不需要学习什么点字法。Dufau 下令搬出以前几公斤重的大本书籍,把 Braille 的点字法课本丢到火炉中烧掉,禁止学校内使用点字法,将 Braille 开除后,不允许学校里任何人再提起 Braille 的名字。
Braille 的离去与点字法的禁用,激发了学生们强烈的抵抗情绪,这引起了督学 Gaudet 的注意!
在亲自学习了 Braille 的点字法后,立刻知道了这是最适合盲人学习阅读的方法。
可这样的方法,若是得不到社会的认可,恐怕会永无出头之日!
Gaudet 亲自说服 Dufau 将 Braille 聘回,让 Dufau 亲自感受了点字法给盲人带来的便利。并借着盲校搬迁的典礼,举办了点字法阅读发表会。
1844 年 2 月 22 日,发表会拉开了序幕,Dufau 与一位女学生缓缓走上了主席台。Dufau 取出一本书快速的朗读,女孩用打孔机迅速的打点,当 Dufau 念完后,女孩用手触摸着打孔纸,把刚刚校长念的文章复述了出来,女孩话音刚落,全场就一片哗然,嘘声四起。
他们认为这不过是校长和学生事先串通好的把戏,甚至有来宾愤而离席。
Dufau 绅士的笑着请抗议声最大的一位观众上台,请他自盲生中随意挑选两位,一位上台,另一位站到大厅外面,再请这位观众任意挑选了一本书中的一段话念出。
当大厅外面的盲人拿着台上的盲人打出来的纸条,将刚才的话一字不漏、清清楚楚的念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所有的盲生都止不住的掉下眼泪,这场聚会终于让所有人都认同了他们。
这一天,是盲人教育史上的转折点。
这一天之前,没有人理解盲人的世界,所有人都觉得,盲人是弱者,需要的是同情。
这一天之后,点字法的书籍如雪片一般印出,传递到全世界,告诉人们,盲人,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阅读、学习,也有他们想要的未来。
许多失明的乞丐、矿工、工人到学校里像 Braille 道谢。他们泪流满面,激动得说不出话。Braille 只是淡淡的说,“教育盲人是上帝给我的责任与义务”。
1852 年 1 月 6 日,43 岁的 Braille 离开了人世。临终前他说,“我相信我在地上的任务已经完成,从此,再也没有什么让我挂心了”。
这一天,千千万万个盲人失声痛哭。而他,带着安详的微笑离开了人世。
“我终于知道,失明对我的心灵是何等的祝福。所以亲爱的朋友,让我们诉说上帝为我们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