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白
直言
举世瞩目的围棋人机大战——韩国棋手李世石与计算机围棋程序“阿尔法围棋”（AlphaGo）——昨天尘埃落定。收官战中，李世石再次饮恨，从而使总比分定格为1：4。实际上，人机大战中“人”输了的这个结果，在五番棋赛事中的第3局之后就已经明白无误，剩下的两局只是李世石代表的“人”能不能赢回一局的颜面问题，好在第4局时李世石以“神之一手”逼出了AlphaGo的漏洞。
李世石输了，当然不代表他人上场也是这个结局。我们有一位叫做柯洁的小将，从人机大战一开始就不断放出豪言。在李世石首局落败后，柯洁在中写道：就算阿法狗战胜了李世石，但它赢不了我。在李世石第3次认输后，柯洁又在深夜发微博称：“来吧！管你是阿法狗还是阿法猫！我柯洁在棋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让风暴再来得猛烈点吧！”柯洁这样说话，自然有他的底气。他的等级分目前排名世界第一；今年还没过完3个月，他就已经5次击败李世石。1月5日，在第二届梦百合杯世界围棋公开赛五番棋决赛中，柯洁3比2胜。2月11日，央视贺岁杯围棋赛决赛，柯洁中盘胜。3月5日，第17届农心杯团体赛，作为主帅的柯洁再次中盘胜，中国队因此获得农心杯三连冠。也正是这些前提吧，在赛事进行期间谷歌工程师便公开下了战书：“柯洁，准备好了吗？”
如果AlphaGo成功约战柯洁，我以为柯洁的当务之急却是铭记那句著名的古训：骄兵必败，哀兵必胜。一般以为这是《孙子兵法》里的，其实前半句出自《汉书》，所谓“兵骄者灭”；后半句出自《老子》，所谓“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不过，下围棋和用兵法本质上也差不了多少。《西游记》转引的《烂柯经》，对围棋的战略战术说得相当直白：“击左则视右，攻后则瞻前”；“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之而取胜；与其无事而独行，不若固之而自补。彼众我寡，先谋其生；我众彼寡，务张其势”；“凡敌无事自补者，有侵绝之意；弃小而不救者，有图大之心。”如此等等。所以，尽管主流说法认为围棋起源自尧舜，但唐人皮日休根据围棋“不害则败，不诈则亡，不争则失，不伪则乱”的特性，坚持认为“必起自战国纵横家者流”。在他看来，这就应该是战争贩子们的发明。
柯洁虽然对李世石的战绩目前是8胜2负，领先的优势比较明显，但不代表他的棋力就一定会比李世石高出一个档次，高手间对决的胜负从来都只是毫厘之间。1983年出生的李世石，也曾有“不败的飞禽岛少年”之誉，得过多少世界冠军我没数过，总有10几个之多吧。今年百合杯那五番棋，柯洁在决胜局就只是半目险胜。而且，围棋之所谓“中盘胜”，是对方投子认输，无需数子或目而已，不代表下到中盘就已经了事，除了屠龙，真要数的话，差距也未必会有多大。我这样说，没有小看柯洁的意思，只是记起了《孙子兵法》里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容易知彼难，而知彼的重要性，毫不逊于知己。在AlphaGo测试人类之前，人类普遍不知彼，李世石在赛前不是豪言将以5：0取胜吗？有了李世石的前车之鉴，柯洁的话更不宜说得太满。
今年不过19岁的柯洁，“初生牛犊不怕虎”，豪气干云，这是十分可喜的。诚然，《孙子兵法》还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那是对人，面对机器的时候恐怕是另一回事，机器的最大特点是没有丝毫情感，因而人类无论怎样“恫吓”它也就不会有丝毫的惧怕。AlphaGo有约战柯洁之意，柯洁亦有将AlphaGo斩落马下之心，倘若在不远的将来约战成为现实，我们自然希望唯有柯洁才能为人类“出一口鸟气”，但我更愿意首先看到以哀兵姿态出征的柯洁。